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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节

 

因而柳贺便不似上回那般留恋。

唯独临别之前,滚团似是料到了什么,迟迟不愿跟着柳贺他们一道走,猫眼成日紧闭着,一副恹恹不乐的模样。

它又多撑了一年,虽不太跑得动了,但柳贺将它放在下河村中托村里人照顾,有其他猫和它一起玩,它似还能多撑一段时日。

纪娘子见它这副模样便有些舍不得。

一家人收拾行装都要走了,纪娘子又提出要留下:“贺哥以往读书时,都是滚团陪着我,今日便由我陪陪我们滚团。”

妙妙一直抱着滚团不肯撒手,便是睡觉了也要贴着滚团,柳贺见她这般,不由道:“便叫妙妙陪娘住一段时日,托丁先生替妙妙寻个先生教一教。”

此次进京责任比以往更重大,柳贺估摸着,他能顾上家人的时候也不多。

“待妙妙醒来问问她。”杨尧道,“若她愿陪着娘,便叫她在老家留一阵。”

杨尧也舍不得妙妙,看着女儿哭得泪珠还挂在眼角,她不由感慨:“妙妙还小,就和咱们一道去扬州,回京城,在船上大人都吃不消,她也未抱怨过一句。”

柳贺摸了摸女儿的长发:“便由着她。”

柳贺觉着,他家闺女的心真的很软,她又舍不得父母,又舍不得纪娘子和滚团,才憋着让自己一直伤心。

……

相比回乡时的静悄悄,柳贺此次回京可谓大张旗鼓,镇江百姓皆知镇江府出了一位大宗伯,这是自柳贺中三元后镇江府的大事,本地知府、致仕官员等皆要留宴为柳贺庆贺。

柳贺以皇命在身为由推拒了,纵然他直接拒绝,府中官员也不好多说什么,眼下柳贺已是二品礼部尚书,放眼整个大明朝,官位高于他者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能当得起柳贺面子的官员已是不多。

事实上,柳贺拒绝也在镇江府众官员意料之中,知府林应雷惆怅道:“本官入官途已二十年有余,能在致仕前任一巡抚、方伯,本官还不知要费多少气力,他柳贺不过一黄口小儿,如今人却要称他一声柳丹徒了。”

林应雷却没有想过,他是嘉靖三十五年进士,同一科中有位列京官三品者,也有在地方任巡抚、布政使者,为何他这镇江知府还是苦苦熬了几年才当上。

……

妙妙决意陪纪娘子和滚团一段时日,有纪娘子在老家,柳贺与杨尧也很放心。

待上了船,柳贺沿途并无任何停留,此时刚从夏季入秋,江水汹涌,行船十分之通畅。

潘晟千叮咛万嘱咐柳贺早些出发,在历史上,张居正缠绵病榻之时向天子推荐潘晟入阁,潘晟人至新昌老家出发,走到半途便被张四维弹劾,称潘晟德不配位,潘晟便未能当成阁臣。

钱是落袋为安,这官也要到任后方才做得准。

“小人见过大宗伯,大宗伯可要用些本地特色的菜肴?”

柳贺所经之处,沿途驿站官员无不远远相迎,到扬州时,扬州府与柳贺熟识的地方官都与他来叙交情,柳贺通通未见,只要官员们将自己应办之事办好就足矣。

但沿途之所见,已叫柳贺见识到了官至京官二品的不同。

他也在思索,回京后他将有何等作为?

柳贺如今的幕僚只有顾为一位,在扬州时,仅靠顾为一人也就足够了,可回京之

后,种种事务十分繁杂,顾为一人无法兼顾全部。

找幕僚的事必须尽早提上日程,实在不行到张居□□上薅一薅羊毛,请对方借一二幕僚给自己。

至于还不还……到时再说。

柳贺路过归德时仍是去见了沈鲤一面,沈鲤丁完父忧再丁母忧,比柳贺上回见他时要憔悴许多,今年他仍在家乡,等到明年,他就要返回朝堂了。

沈鲤见了柳贺也极是惊喜,柳贺写信给他说要到访,却未告知他已任右宗伯的消息,柳贺到访时,归德府上下的官员都十分客气地聚至沈家老宅,沈鲤方才得知这一消息。

“泽远你志向远大,终于有一展抱负的机会。”沈鲤十分欣喜,“我早知你非池中物。”

柳贺在京中浮沉沈鲤也有所耳闻,柳贺信中轻描淡写,但沈鲤清楚,柳贺经历绝非他所描述的那么简单。

在张居正手下办事是那么容易吗?

仅削藩一事,沈鲤人在归德府,因而也听说过河南宗室的躁动,然而河南百姓却因此事获利,赋税比往年轻了一些。

除此之外,还有他极力在地方推广的甘薯,沈鲤乡居时也依《育言报》中所教种了几亩,《育言报》中介绍的种植之法十分简单,便是沈鲤这种不通农事的文人也能试种。

他种甘薯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但真到了收获那日,甘薯的产量着实令沈鲤吃了一惊。

任何官员,只要对数字稍有敏感度,只要稍稍关注百姓生计,便能意识到甘薯对百姓生存的重要。

不过区区甘薯而已,却能令无数百姓活命,尤其在河南一地,有遭过灾的府县,百姓种了甘薯的,一家老小都不至于常常挨饿。

可以说,柳贺为官以来,除了在翰林院中修史的那段时日,做的几乎都是利国利民的实事,便是沈鲤身在归德都有所体会,更遑论朝堂诸公呢?

“只是朝堂艰险,我也常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柳贺叹道,“等仲化兄回朝帮我,我也能安心一些。”

听了沈鲤所言,柳贺心中也是欣慰,无论如何,他所作所为并非全无作用,终归是在这个时代留下了痕迹。

那么再苦再累,柳贺心中也觉得十分值得。

……

从归德府上船,柳贺便昼夜不停到达了通州码头,他至码头时已是深夜,一路疲乏不堪,按原本的安排,柳贺应当先回府休息一夜,明日再去吏部报到。

他在圣旨规定的时间前赶到,还留出了一两日空闲,可此刻船刚至通州码头,柳贺就听有人在码头问道:“前方可是柳大宗伯的船?”

顾为应道:“正是,你是何人?”

柳贺船头挂着官衔牌,他这礼部尚书还未就任,因而用的是礼部右侍郎的官牌,自镇江到京城这一路,进京的巡抚遇上他这官牌都要主动避让。

待顾为应声后,柳贺听那人又回了两句,顾为入内见了柳贺,低声道:“是宫中内侍。”

柳贺闻言心下一沉,太监连夜赶至通州码头来见他,莫非是天子出了什么事?

柳贺连忙出了船舱,为首的内侍正是他熟识的陈矩,对方一见柳贺便迎了上来:“大宗伯,可算将您盼到了,咱家已候了您一个时辰。”

柳贺道:“公公来此,可是圣上……”

陈矩道:“大宗伯去了便知了。”

“容下官换上官服。”柳贺还身着常服,陈矩却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得了,道,“大宗伯快随我去,天子正被训斥呢。”

柳贺:“……”

天子挨训,他去围观,是嫌他命太长吗?

柳贺立时就要退了:“陈公公,天子家事,下官毕竟是外臣,掺和其中恐不太妙吧?”

陈矩却一脸恳求道:“大宗伯

,请您帮帮咱家。”

柳贺和陈矩私交不错,陈矩为人不尖刻,爱读文章、品鉴字画,柳贺的文章陈矩平日就十分欣赏,加上柳贺待人客气,待天子同样十分诚挚,陈矩也很佩服他这位大宗伯。

待柳贺上了马车,陈矩才对柳贺道明实情。

事情还是因天子贪玩引起的,宫中小太监为讨好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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