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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彭台看不下去了,用肘碰了碰他的袖子。

边阳前面被谢慈盯着,旁侧被彭台盯着,委实觉得没有宣旨的气势,索性也不读了,直接将一折陛下的御笔呈上谢慈的手中,让他自己看。

另还有一只沉甸甸的锦囊,一并奉在桌案上。

谢慈一目十行,读完了密旨中所写,又拈起了锦囊,当着二人的面,从中倒出了一枚金印,厚实的砸在了桌面上。

那可是真正令人侧目的东西。

彭台直接看直了眼。

谢慈将那枚金印在手里翻了两个,收进了袖子中,密旨引了火烧掉。

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这回把边阳也看愣了。

边阳:“烧……您这就烧了?”

自古君臣之间都有一不成文的默契,密旨所宣多为见不得人的交代,聪明的臣子们便会留个心眼,将其收置于匣中好生存放,以免哪天皇上翻脸不认账,卸磨杀驴。

当然,君君臣臣,帝王之威不可犯,若有朝一日,君要臣死,八百个心眼也没用,他们都寄希望于不要走到最后的地步。

谢慈却烧的一点也不犹豫,着实不知该说他心宽还是赤城。

密旨在火中蜷缩成灰烬,抖落在铜盆中。谢慈把手中所有的信件分门别类归好时间,用漆盘托着,递给边阳,说:“你来看看。”

都是当年谭羿与原徽州知府之间来往的书信。

边阳在燕京中只读过几分遮遮掩掩的奏报,并不知晓真相摆在面前,竟是如此奇冤。

那可是谭羿一家老小的全部性命!

谢慈道:“我记得,这桩案子,当初就是你们刑部竭力主张定罪的。”

在刑部苦熬了多年还是一个小小员外郎的边阳忍不住脸烫,神仙打架,殃及小鬼,尽管他当时根本插不上话也插不上手,甚至连最关键的案宗文书都接触不到,但心中仍旧难掩愧意。

谢慈敲打一通,无非是想看看此人是否得用。

他从不轻易对人托付信任,可驸马栾深举荐的人可以算是例外。

谢慈敲打完了边阳,再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彭台,对于这位看上去比较中庸的新知府,他只留了一句忠告:“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记着,保命最重要。”

彭台琢磨着这句话,后知后觉惊出了一身冷汗。

谢慈只在府衙里接了他们第一面之后,便没了踪影,仿佛是故意等在这里,接一道密旨,嘱咐几句话罢了。

翌日清晨,两位大人本着请安的想法,找遍了整个府衙,都未找见人。

打听了府衙中的下人,谁也不知道他人去了哪里,只说昨日黄昏时刻,他独自推着车出了门,便再也没回。

他甚至随身一件行李也未带。

钦差大人抵达府衙的消息很快传进了芙蕖的耳朵里。

她挑了个合适的日子,把白合存请出门,带他去拜会边阳。

正午的暖阳也驱不散深秋的寒意。

芙蕖在门口的马车前,等到了白合存,才几日的功夫,他肉眼可见瘦脱了一圈。芙蕖隔着一段距离,对他道:“听说你见了姚氏?”

姚氏的女儿落到了陈宝愈的手上,陈宝愈将那孩子毫发未伤的送还给了姚氏身边。

白合存到此地,当然有理由见见自己的夫人孩子。

听芙蕖这样问,白合存点头:“听说她要带着孩子回家了,我拟了一份休书,还她自由身。”

芙蕖嘀咕:“还挺念旧情。”

白合存却摇头:“不是旧情,倒也没真正的情分可言……是我,有求于她。”

芙蕖问道:“你求她什么?”

白合存闭着嘴不肯说。

芙蕖把冷笑写在脸上:“行吧,不该问。上车,准备好你的证据,带你去府衙告状。”

边阳用了一夜的时间,理顺了谭羿一案的始末。谭羿一案于他而言非常简单,证据环环相扣,早就被人精心整理过,明明白白的摆在他的眼前。

所以当属下来报,有人带着新案子找上门时,压力并不怎么重的边阳几乎没犹豫,立即就接待了白合存和芙蕖。

芙蕖终于见到了他所谓的证据。

白合存身边有几个下人,是从前伺候在扬州老家,升迁时一并跟去了京城,其中一对姐妹花,便是当年惨遭吏部侍郎摧残的女孩。

白合存离开京城时,遣散了府中的下人,但却留下了那对女孩留守在宅子里。

燕京置办的白宅最终没有变卖,毕竟那是他自己掏钱买下的产业,左思右想还是舍不得。

白合存所谓的认证就好好的呆在宅里。

不得不说,白合存还真是胆大,将那般重要的认证直接留在了礼部侍郎眼皮子底下。

边阳记录了他的口供,承诺会一一查实,好言安抚着白合存将他劝走了。

芙蕖带着白合存回府,进门将白合存往旁一放,便径直去见陈宝愈。

陈宝愈正后院里喂鱼,头也不抬道:“我猜你是来辞行的。”

芙蕖每见他一次,都要可惜一次。

他出身勋贵,以他的手段和才智,本该在燕京的风口浪尖上占得一席之地的。

相比燕京那纸醉金迷的荒唐生活,陈宝愈不喜欢流落江湖,这是能她能感觉到的。

芙蕖点头,说:“我是要与你辞行,但也有句话想要问你。”

陈宝愈一抬手,示意她直说。

芙蕖也不拐弯抹角,说:“南秦有变?”

陈宝愈停住了动作,缓缓的转过头。芙蕖怎么看他,他就是怎么看芙蕖的,同样是满眼的惋惜和惊讶,他问:“好敏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芙蕖说:“我听说六皇子的命到底还是保住了。”

陈宝愈:“那又怎样?”

芙蕖:“你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你恨他暗地里搅合害死了谭大人一家,心里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等了多年,终于在合适的时机出手,降住了他,并揪出了他的狐狸尾巴。你杀他应该毫不犹豫才对,但是你主意不定,一直在动摇,你在一亩香的时候,就在犹豫。”

是陈宝愈最后那明明可以致命,却刻意偏离心口的一剑,卖了破绽。

芙蕖说:“杀了六皇子,会开罪南秦。你不怕开罪南秦,但南秦有你在意的人,你是怕你的一时畅快害得你庶姐和外甥在南秦的日子不好过——或者说,她们的日子现在已经不好过了,对吗?”

陈宝愈沉默了半晌,说:“他们过了那么多年的好日子,是你的功劳。”

芙蕖客气道:“过奖。”随即,她又问:“那么南秦最近又是出了什么事?”

南秦的任何风吹草动,关乎的不仅是他们自己的后宫。

不得不承认,大燕怕他们动荡。

动荡就要起纷争,大燕现在受不起。

陈宝愈得到的消息甚至比朝廷还要更早,他说:“南秦的皇帝缠绵病榻多年,忽然无缘无故好起来了,你要知道,一个人日薄西山和枯木逢春时的心气是不一样的,想法自然也有不同。他已经不满九皇子的温和敦厚了,认为这个皇子软弱无能,且身负我们燕朝的血脉,其心不纯。”

芙蕖一点就透,明白了。

根源还是出在南秦皇帝的身上。

她说:“老东西该死不死,又开始闹腾了……你想怎么办?杀了他?”

陈宝愈的目光十分微妙,盯着她道:“姑娘,不瞒你说,我们银花照夜楼杀的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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