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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节

 

报纸和大宝贝

开春以后, 朝廷突然传出两则消息。

一则,为充实基层人才,适应不断增设的度支、商贸、中央皇家钱庄、交通以及水师等衙门, 六科科员考试特改为一年一考。

京城和各州开始的皇家技术学院分院,将进一步增加新的学科门类, 如律法、军事、教育、管理等,基本以实用经世为主。

二则,朝廷将对淮州和蜀州逐步开展田亩清丈, 清查隐田追缴粮税,依然由摄政喻行舟主持。

消息一经传开,立刻引起了文人圈里的掀然大波。

这几年皇家技术学院和各地分院招生情况日益火爆, 多少人为争一个入学名额挤破头。然而入学考核内容专业性太强, 跟一般科举需要的四书五经基本不沾边。

非但没能变成门阀世家和士绅子弟们的另外一条进身之阶,反而因为皇帝的重视, 和不断增加的录取名额, 变成了科举读书人的竞争对手。

朝廷嘴上说得好听,官吏有别,科员考试和科举相互不占名额。

可大家眼睁睁看着这些年新开设的衙门, 被学院派出身的吏员充斥, 其中因政绩出众而提拔起来、受到皇帝重用的比比皆是。

没见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心腹禁军统领和红衣卫指挥使,都是六科出身嘛?

从中央到地方, 每年空缺出来的职位就那么些,科举三年才一轮, 科员年年有, 再过几年, 还能有他们这些科举读书人站的位置吗?

更荒谬的是, 朝廷非但重用这些学院派出身的吏员, 甚至还要求所有新建了普惠学堂的地方,把当地的适龄女娃也送去读书。

女娃的入学比率还纳入了地方官员的政绩考核,而且还是最严格的一票否决性考核,即便其他工作都合格,唯独此条不合格的官员,就要被降低考评等级,没得商量余地。

京州宁州这些被皇帝整治过的州府还算乖觉,荆州去年刚分了田,百姓不算富裕,学堂也仅仅只在荆庭城草创了一所。

女娃不收学费,送去学堂还能凭白享受一顿免费午餐,哪怕只是为了贪图便宜,也有不少百姓心动。

蜀州则是以西南夷族边患为由,对朝廷政令完全不加理会。

淮州却不同,这里多是豪绅大户,又是科举兴盛的大州,既不差钱,也不缺读书人,放在前些年,三年一度的科举,淮州出身的进士起码能占到接近一半。

这些淮州进士们,大量分散在朝廷和地方,依靠同年、同窗和同乡,不党而成党,聚集在原礼部尚书崔礼、户部尚书钱云生以及右丞相梅如海麾下,渐渐成了主和派中坚力量。

与前太后代表的陈家等淮州世家眉来眼去,相互支持企图控制朝堂。

若非朝中还有喻行舟和黎昌等主战派苦苦支撑,萧青冥真还不知道等自己穿回来还有没有翻盘的时间和机会。

六科考试改革和清田的消息传到淮州,差点没把淮州士绅子弟们气到跳脚。

“朝廷此举分明是在挖我们淮州仕子的根,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陈氏子弟陈沛阳,自两年前科举落榜,还因串联其他落榜考生抗议女探花一事,被彻底剥夺了科举资格后,失魂落魄回到淮州,在族中地位也瞬间一落千丈。

由备受陈家主器重的优秀后辈子侄,重新变回了不受重视的旁系子弟,族里分给他家的田产被尽数收回,每月特别给予的月钱也没了。

从前对他百般奉承的同窗和同乡们,表面上同情安慰,实则背地里不知怎么笑话他的愚蠢。

陈沛阳每日借酒消愁,性情变得越发偏激起来。

既然仕途无望,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拉拢了一帮子跟他一样科举落榜的淮州举子,成日成群举办文会,吟诗作赋,愤世嫉俗,抒发“怀才不遇”的愤懑,抨击朝廷昏政奸臣的不公。

“真是岂有此理,这样下去,将来那些不读圣贤书的六科科员,都要爬到咱们头上了!十载寒窗苦读,还不如成天打铁削木的工匠,和成天满身铜臭味的商贾?”

“就是,我家在京州有个远方表亲,朝廷胥吏他要追缴他家三千亩良田,足足几千两银子!这是要逼死良民吗?”

“在荆州,皇帝竟然把大户们出钱买下的田地强行收回,天底下哪有这种不讲理的事?这分明是某些奸臣在借口敛财,与民争利!”

“现在淮州也要来这套,万一朝廷效仿荆州,各位家里哪一个不是良田千顷?多少士绅家族,只要一人科举入仕,有的是百姓带着田地来投效,难道都要收回去?”

“诸位拼了命寒窗苦读,不就为了一朝得道,鸡犬升天,若是当了官日子还苦哈哈的勒紧裤腰带过活,谁还去当官?替皇帝治理天下?”

文会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做些酸腐诗赋,最后免不了又演变成新一轮对时政的嘲讽。

三杯陈酿下肚,陈沛阳气血上涌,对着一众拥趸大声道:

“圣上闭目塞听,朝中奸臣当道!我等淮州举子岂能坐视不理?匡扶社稷本就是读书人之责,朝廷既出昏政,我等理应代表众多读书人发声,抗议朝廷不公!”

另外一个姓梅的落榜读书人无奈摇头:“可是我们人微言轻,又如何让朝廷重视?”

陈沛阳晃了晃脑袋,情绪上头,看着他道:“我记得你们梅家不就是靠造纸起家的吗?”

梅氏子弟颇为自得道:“那是,我们梅家不光有造纸坊,还有很多书局遍布淮州呢。不过,跟我们说的是有关吗?”

陈沛阳冷笑道:“我们虽然人微言轻,但我们可以写出文章诗赋,借由书局传扬出去,相信像我们这样被朝廷轻视,抱有不满的淮州举子,绝对不止一个两个。”

“只要我们的文章打出名头,广泛流传,早晚能传到京里!”

那人犹豫道:“可是,这样做岂不是得罪了那些朝中大官吗?说不定还会得罪皇帝……”

“怕什么?我们只是写几篇文章,又不是要造反!”陈沛阳自从失去科举资格,便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开明的君主本来就应该虚心纳谏,若是听不得一点忠言逆耳,因为区区几篇文章就拿我等治罪,那就是把天下读圣贤书的读书人都得罪了。”

“到时候,自会有人替咱们不平,说不定,咱们还能借此名扬四海呢!”

陈沛阳说越说越激动,当场命人展开一副空白的卷轴,在上面提笔写下:“真理社”三个大字。

“从今天起,咱们‘真理社’要不畏强权,敢于对抗朝廷昏政,替天下所有受到不公待遇的读书人发声!”

陈沛阳等一干世家子弟背后掌握的资源众多,说干就干,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撰写出了数篇高质量的文章和诗赋,汇成第一期“真理刊”,借由淮州梅家的各大书局发售。

书册装帧精美,文章工整漂亮,引经据典,花团锦簇,一经面市,果然吸引了不少跟陈沛阳等人一样,对朝廷新政极为不满的文人,争相购买传阅。

“你们听说‘真理社’了吗?”

“好一句‘尽舍圣贤贵铜臭,而今登科满高堂’!现在连那些低贱的商贾都能通过六科考试做官了,我们淮州举子将来却要与小女子争那三年一度的名额,真是有辱斯文!”

“不知这位署名为‘孙山隐士’的作者是哪位高人?简直说到了咱们淮州读书人的心坎上……”

“皇帝竟放着这么一个当世大才不知珍惜,实在昏庸!”

随着真理社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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