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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节

 

梁督监一见到他,立刻起身相迎:“原来是罗管事,您不在永宁王府享福,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罗管事却把身一让,他后面跟着一人面白无须,大约三十出头模样,生得倒是一副好面孔,笑吟吟冲对方拱手:“梁大人,好久不见,父王让我向您问安呢。”

梁督监满脸受宠若惊:“孟小郡爷,您怎么亲自来了?有失远迎,下官有失远迎啊。”

此人正是永宁王的小儿子萧孟,老王爷四十多岁得的老来子,极为受宠,按祖制,只有长子才能袭王爵,次子便只有郡王爵。

蜀王家的小儿子安延郡王,现在还在京城的牢里“享清福”呢。

自从萧青冥在崇圣殿把在场的其他宗室狠狠惩治了一番后,将来这些人的儿子连郡王都未必有了,孙子则直接成了庶人。

萧孟手中一纸折扇轻轻敲打掌心,漫不经心道:“听闻京城来了一个姓喻的大人物,还有一套能大批量冶铁的独门秘方?”

梁督监回头隐晦地看了一眼监丞,没想到永宁王府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他也不藏着掖着,赔着笑脸道:“正是,下官真打算前往永宁王府知会王爷呢,没想到小郡爷就亲自来了,倒省的我多跑一趟。”

罗管事道:“我们王爷的意思,既然这位喻公子已经离开,就不要多管他,当务之急,是尽快将他的冶炼秘方弄到手。”

“将来梁大人与我们永宁王府二一添作五,岂不两全其美?”

梁督监心里暗骂,敢情永宁王府什么都不出,开口就要拿走一半的收益,真是打的好算盘。

他面上露出犹豫之色:“可是这位喻公子恐怕与摄政大人关系匪浅,若是秘方的消息传出去,被他知道了,万一惹恼了摄政大人,如何是好?”

萧孟满脸傲色:“不就是怕喻行舟吗?他在朝中势力再大,那也是京城里罢了,出了京州的地界,到了宁州,就是我们永宁王府的地盘。”

“区区一个外臣,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萧氏皇族为难?”

梁督监道:“那万一他上奏陛下?”

提及皇帝,萧孟更不屑了,整个宁州,哪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知道这位昏君的名声?

自从登基以来就没干过什么好事,这几年战乱连年,宁州从刺史到大小地方官,都渐渐不再把中央朝廷的命令当一回事。

皇帝嘛,老实呆在他的龙椅上做个泥偶就行了,没看见蜀王连税都不上了吗?好歹宁州还在给国库上税呢,已经够给皇帝面子了。

按祖制,亲王一旦就藩,非皇帝传召不得回京,永远都得呆在封地不许出去,同时也享有封地内税收的权利,如同土皇帝。

再胆大些如蜀王,直接军政一把抓,除了没有直接宣布脱离中央朝廷,基本跟国中之国没有区别。

永宁王经营封地已有四十多年,他年纪已老,早已没了年轻时的雄心壮志,也不想像蜀王那样折腾,唯一的爱好,就剩下捞钱,总想给子孙后代多攒些金银财宝。

距离他上一次回京,还是在二十多年前,当年的萧青冥尚在襁褓之中。

永宁王府上下对皇帝的认知,还停留在传闻层面。

来自京城一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实在太多了,有真有假,夸大其词的更是数不胜数。

其中最离谱的莫过于,燕然大军包围京城,眼看京城即将陷落,皇帝忽然紫薇大帝附体,召唤无数天兵天将,天降火石,把燕然十万大军烧得一干二净。

宁州甚至有戏班子编排了这出戏码,还在永宁王府出演过,把孟小郡爷乐得哈哈大笑。

后来折腾得比较大的事,诸如清丈田亩等,都是喻行舟负责住持的,这倒是引起了永宁王府和一众宁州官员的警惕。

但大部分人都觉得,宁州不同于京州,稻田少,桑田多,种桑又不需要交粮税,清也清不到他们头上来。

至于下令限制佛寺,驱除僧侣,收回佛寺田产,宁州的大人物们只觉得万分荒谬,这种离谱的事,确实像一个昏君所为。

唯独太后突然自请为先帝祈福这件事,透着几分古怪,但连京城里那么多宗室个个风平浪静,没有一个吱声的,永宁王府就更没必要操这份闲心了。

在萧孟三十多年的人生中,早就在封地过惯了土皇帝的日子,完全没有把这位“喻公子”放在眼里。

至多不过是跟喻行舟沾亲带故罢了,难不成堂堂摄政,还能亲自跑到文兴铁厂来打铁吗?

萧孟道:“梁大人且放心就是,天塌下来,有我们永宁王府替你撑腰,怕他喻行舟做什么?”

“更何况,那姓喻的,不就是来给圣上祝寿寻贺礼的吗?他既然已经回京了哪里会关心其他的小事。”

梁督监点点头道:“确实,他带一群工匠铸造了一个怪模怪样的铁疙瘩,完全没见过,也不知干嘛的。”

萧孟有些不耐烦道:“既然如此,咱们跟那位摄政大人,井水不犯河水,就不必管他了。你快去叫人把那群工匠统统捉来,严刑拷打也好,威逼利诱也罢。”

“总之,本郡王一定要知道大量冶炼精铁的秘方。”

※※※

这天,陈老四拖着一瘸一拐的腿按时上工,他的几个学徒们都围上来关切他的伤势。

陈老四的老婆孩子自从被白术诊治过,病情明显有了起色,他自己身上被打的伤虽然没好,但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整个人格外有精神。

“放心放心,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陈老四笑呵呵地安抚几个学徒。

其他一些工匠,平时没少受他点拨,对陈老四一向敬重,忍不住压低声音道:“是不是监丞那个狗东西打的?为了金叶子?”

“你的老婆孩子怎么办?请大夫了吗?”

周围的工匠们脸色一变,他们大部分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所有人的金叶子都被抢走了。

提起这件事,众人又是窝火又是悲哀:“黑心肝的狗东西,平时把我们像狗一样使唤,连陈工头的救命钱都不放过!”

陈老四正想说白术的事,又想起他二人临行前曾叮嘱他,千万不要把他们回来过的事说出去。

陈老四虽然想不明白为何要做好事不留名,但他还是决定守口如瓶:“放心吧,我家那口子和孩子都已经好多了。”

他叹口气:“那些钱,本来也不是我们这等贱籍工匠能拿的,给了监丞,至少能保住性命。”

其他工匠既愤怒又无奈,他们终日在这矿山和铁厂辛苦劳作,有时连饭都吃不饱,凭什么他们累死累活赚得一点血汗钱,都要被监丞剥夺走?

“谁人没有家人妻儿?谁人不生病?今天也就是老天开眼,保佑陈工头的家人平安,换做我们呢,将来却未必有这般运气了……”

其中一个血气方刚的学徒咬牙道:“那明明是我们出了力气,那位大人赏赐的,咱们拿的正大光明,有什么配不配的?又不是偷来抢来的?”

“就是,监丞才是昧着良心坑蒙拐骗,抢我们的钱!”

陈老四赶紧捂住学徒的嘴:“小心祸从口出!”

“什么祸从口出啊?”

突然,外间来了一群手持棍棒皮鞭的监工,为首的正是被他们咒骂的监丞和梁督监。

还有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青年人,三十岁出头,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穿着衣料名贵讲究,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大人物。

陈老四等一众工匠心中大惊,他放开学徒的嘴,喝骂道:“让你好好干活,非要偷懒,还怪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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