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他立刻到旁边细算去了。
宋向军看着架子上的东西,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陈伊容身上。
这会子,也不知道芳姨跟她说了什么,她居然破涕为笑,白嫩微红的小脸仿佛像多月季花迎风摇曳,有种朦胧而又顽强的美感。
宋向军心里一紧,跳得飞快。
他扶着架子,微微低头,把自己激动的心按压下去。
成大海看宋向军拿着一盒饼干,这种饼干是用铁盒子包装的,上面画的图案是红双喜龙凤,花团锦簇好一派热闹的场景,这种饼干因为包装贵,一盒也得要两块多钱,抵得上三斤猪肉了,实在是太奢侈,成大海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有心想劝,可又怕自己说多了,惹人厌烦,最后只能闭嘴。
最后,结账的时候,成大海是用宋向军的名字结算的。
20元的入会费,实在太贵了,他舍不得。
成大海拎着自己买的两斤猪肉,五斤白面,走到巷子里。
他忍不住有些好奇,“向军,你买这么贵的饼干干什么?给你对像吃吗?”在成大海看来,这么贵的饼干除了给自己对像吃,别的人还真舍不得。
其实,要不是没结婚,对象都未必能舍得。不过,这些都是前期投入,有句老话说得好,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不大方一点,人家姑娘怎么可能放心嫁给你呢?
听他提到对像两个字,宋向军脑里立刻浮现陈伊容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他的心又跟着紧了紧,眉峰也紧皱在一起形成一个川字。
成大海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顾着说话,“你呀,别这么宠媳妇,过日子还是省着点花,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攒钱有多么重要了。”
宋向军愣了一下。想到自家的情况,他心中也有了一丝叹息。
成大海家是住在城东的,和去厂里不是一个方向,转弯的地方,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宋向军看了一眼手里的盒子,想到陈伊容刚才那哭得红肿的眼睛,特别不是滋味。
他的腿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挪动不开,他内心挣扎了半天,最后,只能静静站墙边等她出来。
过了好半天,他才听到巷子里有自行车的声音,他立刻从巷子口站出来。陈伊容从好远的地方就看到巷口站着一个大男人,这是大白天,她也不怵他,依旧稳稳地骑着。
等到了跟前,她才发现是宋向军站在那里,想到他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却依旧在这里,就知道他是特地在等她的,于是她从自行车上下来,微微侧头,皱眉问他,“你有事吗?”
宋向军把手里的盒子直接放到陈伊容自行车前面的车筐里。
陈伊容皱眉,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宋向军抿抿嘴,有些干巴巴地道,“我知道你要下乡了,你能不能别到林家村插队。”
陈伊容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他怎么知道她要到林家村插队?这个名单还没有对外公布出去,他是怎么知道的?
陈伊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眼睛看也不看那饼干。
宋向军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这饼干没啥份量了,他咬了咬牙,道,“你放心,几年后,你就能回城里了,到时候,你后妈也为难不了你的。”
陈伊容有些讶异,‘几年后,你就能回城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几年后国家就会有大动作的意思吗?
他怎么知道?
难道他可以预知未来?
不是不可能呀,她自己从小就有一个空间,还可以改变东西的物质结构。怪力乱神的事情别人也许不信,可是她却是深有体会的。
她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他的眼神非常认真,带着点担忧与期盼。他根本不是在说谎,也不是在宽慰她。
这么说,她的猜测是真的了。想到这里,她微微低下头,一秒钟眼圈就红了,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几年后回来又怎么样?我后妈可是副省长夫人,我爸心里都是她,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把我赶到乡下去。我在乡下还能有条活路,到了城里,还不是面团一样,随她捏。”说话的时候,她还用袖子擦泪。
宋向军看到她哭得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急了,“不会,你可以考到别的地方,不一定在临江市。”
陈伊容袖子里捂着眼睛的手一紧,考?这个字就是考试的意思吧?
现在高中大学都是推荐的,根本不需要考。
也就是说,几年后,她就可以考大学了吗?
但是,几年后,是指多少年呢?她要再问。
她不动声色,继续捂脸呜呜地哭。
看着她肩膀一耸一耸的,凄凄惨惨地仿佛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似的,宋向军有些头皮发麻,更多的是怜惜。
他就是想让她别到林家村去,可不是想惹她哭啊,他看了一眼四周,因为是工作日,人不是特别多,可也不是没人啊,不远处就有一个中年女人在盯着这边,他低下头,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你别哭啊,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陈伊容抹着眼睛,头也不抬,身体扭了两下,耍起赖来,“你就是欺负我了。你说几年,却不告诉我具体时间。”
宋向军看着那个中年女人似乎就要过来了,忙随口答了一句,“77年吧。”
陈伊容抹着眼泪的手一停,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声音中不带一丝哭腔,声音微冷,“你怎么知道的?”
这画风变换的太快,宋向军定定地看向她,她的眼睛微微有些红,却并不明显,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刚才是故意诈他的,想到这里他脑海警铃大作。
正当他在拚命想措辞的时候,突然两人身上投来一片阴影,两人朝那阴影方向看去。
一个中年大妈,肩膀上戴着一个红袖章,上面写的是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字样。
这是街道妇女主任才会有标识。
“小伙子,你这当街欺负女同志,可是要不得的。”
宋向军额头上的汗都要低下来了,刚想解释,陈伊容忙插了一句话,“主任好,他是我表哥,咱们刚好在街上遇到了,他说我乡下三姨婆去世了。我太伤心了,才当街哭起来的,不是他欺负我的。”
妇女见自己闹了个乌龙,有点尴尬,她板着脸刚想训斥两句,好挽回点面子,就见陈伊容握住了她的手,一脸感激地冲着她笑,“主任同志,你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同志,你认真为人民群众办事的态度,值得我们学习,你是我们妇女的楷模。”
妇女主任被她这马屁拍得十分慰贴,头脑都些晕呼呼的,笑得合不拢嘴,呲着牙花乐道,“你这小同志嘴真甜”。
陈伊容不好意思地露出腼腆地微笑,陈伊容忙把对她摆了摆手,“主任,我们就告辞啦,不耽误您为劳动人民工作啦!”
妇女主任忙冲她摆摆手,等两人都走没影,她还站在原地乐呵呵地冲着两人背影傻笑。
宋向军侧头看向陈伊容,这么虚伪的话,她连思考都不带的,张口就来。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真是高强。
陈伊容骑着自行车带着宋向军走了一段,而后重新拐进一条巷子里。
“想好了怎么编吗?”偏僻狭小的巷子里,陈伊容清冷的声音传来,让宋向军微微有点不自在。
刚才,他被她三言两语就炸出来了,刚才路上他一直都在想托词。可没想到,还没等他张口呢,就被她识破了。不由得有些尴尬,微黑的脸甚至还红了红。
“我…………”宋向军试探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