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皇上,宁州传来消息,说吴诚拥兵自重,横霸一方,欺得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已有近百人伸冤,然所有诉状送至京城外便销声匿迹,呈不到御案之上,还请皇上派人至宁州查明真相,还当地百姓安宁。”
“岂有此理!”夜容煊冷冷开口,“吴诚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朕一定不会轻饶!”
晏姝平平静静地看他一眼。
夜容煊面上一派愤慨之色,仿佛吴诚这个恶霸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似的。
然而他大概不知道,吴诚是当今太后的表弟,凤王府侧妃是吴诚的女儿。
吴家这些年靠着太后庇护,在宁州早已是个土皇帝,寻常人根本惹不起,也不敢惹。
夜容煊这个刚登基的皇帝,连朝中大臣都驱使不动,还真以为自己能办得了几千里之外的吴家?
晏姝收回视线,望向殿上百官。
视线落到凤王脸上时,她眼神微顿,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
凤王对御史弹劾吴诚一事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无动于衷,也可能是心里笃定夜容煊根本对付不了吴诚,所以没必要放在心上。
晏姝淡淡一哂。
夜容煊确实弄不了吴诚,但吴诚这个人非死不可。
为害一方的恶霸,多活一天都是对当地百姓的不公平。
“皇上,皇后娘娘。”晏凌风走上大殿,单膝跪下,“武王杖责完毕,请皇上和皇后示下。”
满朝文武一静。
武王倒是硬骨头,挨了五十杖责居然没吭一声。
晏姝命令:“送回武王府,派太医治伤。”
“是。”
“继续议事。”
接下来大臣们接二连三出列禀报各自手里的事务,朝堂上君臣议事热烈,一改往日之冷清。
夜容煊面对这样的场景,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
以往他上朝时,大臣们跟个哑巴似的一言不发,一问政务就说什么都好,盛世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今日晏姝一来,才知太平盛世之下还有这么多事情有待解决。
夜容煊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晏姝,随即敛眸。
为了早日掌握大权,他暂时必须忍受晏姝,忍受她的嚣张跋扈,骄横冷酷,还有她临朝听政的越权行为。
待到以后他羽翼渐丰,这些都将是置她于死地的罪名。
欲速则不达
下朝之后,晏姝和夜容煊一起去了御书房。
大臣们把今日的折子都呈了上来,早朝上没有议完的事情,留待御书房再议。
官员陆陆续续抵达御书房,跟皇上皇后行礼。
晏姝态度温和,不复朝堂上强硬,跟大臣们寒暄几句,便以疲惫为由率先回了凤仪宫。
夜容煊心情转阴为晴,颇为殷勤地开口:“朕送你——”
“不用。”晏姝嘴角微扬,“皇上留在这里跟诸位大人议事,我自己回去就好。”
说罢,很快带着人离开御书房。
大臣们对此松了口气,夜容煊也松了口气。
晏姝对朝政没兴趣才好。
她最好只是为了帮皇帝稳固帝位,而不是自己野心勃勃想临朝听政,否则满朝文武绝不会坐视不管。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晏姝的想法。
欲速则不达。
满朝文武皆是男人,他们习惯了男人掌权,习惯了压女人一头,习惯了女人是附庸这个事实。
哪怕夜容煊是个无能昏君,他们也心甘情愿让他做个昏君,而不会乐见一个女子临朝听政。
这一切都在晏姝的预料之中,所以她对此没什么反应。
天地不是一天就能翻覆,谋江山也不是杀个人那么简单。
势力需要筹谋,人才需要培养,各方敌对势力需要一个对付。
心急成不了大事。
回到凤仪宫,晏姝在宫女伺候下褪去凤袍,换上一身轻便常服,简单洗漱之后,坐下来用了些早膳。
锦溪过来禀报说南姑娘求见。
晏姝道:“请进来。”
“是。”
南歌很快踏进殿门。
她今日着一袭简单利落的湖绿色收腰长裙,衬得身体纤细,容貌秀美绝伦。
窄袖的衣裳便于做事,整个人都显得利落了几分。
“臣女南歌,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
“谢皇后。”
“坐吧。”晏姝邀请她,态度温和,“与我一起吃个早饭。”
“是。”南歌走过去坐了下来。
“外祖父什么态度?”
“祖父尊重我的意见。”南歌恭敬回道,“他说女儿家也不一定非得嫁人才是最终归宿。”
晏姝并不意外:“外祖父开明豁达,难得的宽阔胸襟。”
两人言谈轻松,像极了闺阁姐妹闲聊。
然而言语之下所涉及的深层意思,若是让任何一人知道,只怕都要胆战心惊。
“昨日护国公府之事,臣女已经听说。”南歌嘴角抿起一点笑意,“臣女很遗憾,没能在场见识皇后娘娘的慑人威仪。”
晏姝嘴角微扬:“那算是什么威仪?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可是指着鼻子辱骂娘娘的人,今日不就受到了惩罚?”南歌声音轻松了一些,“我相信娘娘绝不是个忍气吞声的脾气。”
晏姝眉梢微挑:“你不怕?”
南歌摇头:“臣女若怕,今日就不会主动进宫。”
“眼下你见到的这些只是开胃菜。”晏姝语气淡淡,“你该知道宫廷里杀人是家常便饭,为了权力,很多人可以不择手段。”
南歌低眉:“臣女已经做好了准备。”
晏姝嗯了一声:“既然如此,以后就留在凤仪宫吧。”
“是。”
“皇后娘娘。”外面严嬷嬷匆匆而入,禀报道,“贵太妃驾到!”
晏姝眉眼微抬:“兴师问罪的来了。”
南歌没说话,沉默地站起身退至一旁。
晏姝悠闲地用膳,没一点紧张气氛。
不大一会儿,贵太妃带着人闯了进来:“晏姝!”
晏姝慢悠悠地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才不疾不徐开口:“贵太妃优雅了一辈子,这么大年纪了却风风火火,如此失态不知是为了哪般。”
“你明知故问!”贵太妃满头珠翠,气度华贵而张扬,那张年轻时曾风华绝代的容颜,至今还美得让人惊艳,“你算什么东西,居然连武王都敢打?你当本宫死了吗?”
晏姝目光落在她脸上,黛眉微蹙:“贵太妃一贯从容,有话好好说便是,大吼大叫做什么?”
贵太妃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一旁椅子前愤然坐下:“今日你不给我一个交代,这件事没完。”
“没完又能怎么着?”晏姝似笑非笑,显然对她的怒火不以为意,“贵太妃还能杀了我不成?”
“你——”
“武王今日在早朝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然羞辱皇上,难道不该打?”
“羞辱那个贱种怎么了?”贵太妃站起身,表情冷若冰霜,“先帝把皇位传给那样一个贱种,就是为了让人羞辱的!我儿愿意羞辱他,是给他的脸面!”
有其母必有其子
晏姝终于明白,武王一口一个“贱种”是从何处学来的了,原来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