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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

 

蒋玲头也不回地说道:“因为你们没有家族荣誉感,但我有;因为你们不撞南墙不回头,但我不是;因为你们过于理想化,但我知道现实的残酷;因为……”

“强人所难。”

没等蒋玲说完,林柏楠冷冷地截断。

蒋玲脚步一顿,扭回头来,愤怒在眸子中喷涌而出:“……你说我强人所难?林柏楠,我给你的自由还不够吗?你去医疗器械企业实习,我哪一次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老早就知道你偷学吉他的事,我阻止过你吗?”

“你不干预这些小事,好像给了我什么恩惠似的,不就是想让我在最后关头听你的?”

“林柏楠!”蒋玲怒气填胸,“我看我就是对你太纵容了,才惯得你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

“……”

那一刻,少年不再对内心深藏的痛苦装聋作哑,这些年埋藏的负面情绪全然倾巢而出。

他冲蒋玲口不择言:“你打着爱护我的旗号限制我的自由,让我受限的到底是轮椅还是你?小时候,你教育我,说儿时交朋友没有意义,所以我才瞧不上家属院里那些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你说玩玩具不如背单词,不如读唐诗,你也只在我七岁生日那年给我买过一个高达机器人,我连个玩具都没有,所以才想骑别人家的自行车……”

“别说了!!!”蒋玲带着哭腔尖叫。

千禧年那个雪天的惨痛记忆朝蒋玲伸出了利爪,在她的心口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自私

林柏楠喘息声深浅不一, 小鹿眼潮湿,却始终没有眼泪落下,他呢喃:“妈, 我不止一次说过我不想学医, 我讨厌医院, 可你一次也没问过我为什么?”

“……”蒋玲不敢碰触这个话题。

“因为我讨厌硬邦邦的医用床,因为我讨厌能在我鼻腔里残留好久的消毒水的味道, 因为我讨厌住院部走廊整晚亮起的灯让我无法熟睡,因为我讨厌每次进医院就能想起过去……”稍作停息, 再次开口,林柏楠的声音颤抖地失了音调,“妈, 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一整天盯着天花板看的人是我, 打吊瓶打到浑身水肿的人是我,从头到脚扎针扎几十根的人是我,被医生用刀子划开身体的人是我……”

“胡说!你根本不是那么脆弱的孩子!”

“我那时才五六岁,我会害怕,会留下心理阴影, 这是我讨厌医院的真正原因……”没想到蒋玲的第一反应是驳斥他, 林柏楠苦涩地笑了,“与其说讨厌, 不如说恐惧。这些我从来没跟你透露过,我不想你更操心,不愿你更不好受。我考虑了你的感受, 可你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只在乎你想要的……”

“……”

一席话直击蒋玲的灵魂,她说不出话来。

她倍感自己作为一名母亲是失职的:当年, 没有保护好儿子,让儿子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如今,没有透彻了解过儿子内心的所思所想,也没有察觉儿子生了褥疮。

负罪感即将要将她撕裂,然而,林柏楠一句冷冽的“补刀”像一发子弹击穿她的心脏——

“妈,你好自私。”

“……你就不自私?”

“我猜到你会这么说。”

“……我不自私!”

闻言,林柏楠脸上没显露出太多的失望,他拉起轮椅手刹,往自己的卧室驶去:“请尊重我。三天后我会去h市参赛,十八岁生日过完再住院治疗,这一个月我会定期去医院清创消炎,选学校和专业的事等爸回来再……”

蒋玲大步跟来,厉声打断:“林柏楠,你是不是想等你爸回来给你撑腰?你们两个联合起来对付我?”

“早点休息。”

说着,林柏楠想关上房门。

蒋玲却狠狠地扒开门缝,神色狼狈又脸红筋暴,她大声诘问:“你坚持学机械就不自私吗?你坚持不看病不住院就不自私吗?”

那句话似乎戳中了蒋玲的痛处,她耿耿于怀,身体缓缓下滑,蹲在地上:“最自私的分明是你和你爸啊……当年要不是你……要不是你说不想要弟弟妹妹,那个孩子……那也是个男孩……我现在也有一个健康的小孩啊!”

“……”

无异于一声惊雷平地响起。

林柏楠霎那间呆若木鸡。

良久,他用干涸的喉咙问:“……什么孩子?什么男孩?”

蒋玲哭着自说自话:“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让我……让我把那个孩子打掉,我们就是个四口之家,你学你的机械,那个孩子学医……呜呜……现在我们三个人都不好过就是你害的……就是你们害的……”

“……”

呆呆地凝望悲泣中的蒋玲,忽而,一个念头如磐石般占据了林柏楠的脑海。

他在忆起了什么的同时,也了悟了什么……

水汽迷蒙了小鹿眼,他嗫嚅:“妈,你只想培养一个身体健康又能继承林家医脉的孩子,你曾经觉得我是,可是我废了,身体废了,连意志也偏离了医学……”

悲伤杀得他片甲不留,他如死水般丧失了生机:“既然我背离了你所有的寄望,那为什么不让我死在千禧年的春节?”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林柏楠的左脸。

掌起掌落,蒋玲的右手举在半空中,抖得像抖筛子。

她后悔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扇这一巴掌,是林柏楠口无遮拦惹她寒心了,还是林柏楠洞悉了她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想法,那个连她自己都无法直面的想法……

而少年也后悔了,不该讲出那么没良心的话……

火烧烧的一阵疼痛向四周扩散开,林柏楠白皙的脸颊烙下了红色的掌印。

他用舌头顶被打那边的脸,活了十七年了,快十八年,头一次被家长打。

“……”

“……”

两人都没再开口。

末了,林柏楠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累了。”

他真的累了。

他关上了卧室的门。

门外,蒋玲驻立在门口悄声落泪。

门内,林柏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一条短信跃入眼帘:【阿楠,对不起!哥哥先给你道歉!我把你生褥疮的事告诉嫂子了,其他事我都能帮你瞒着,但性命攸关的事原谅我不能守口如瓶。早点治早点好,你又那么爱发烧,我真怕出点什么岔子……】

林柏楠编辑:【没事,我理解。】

卢文博秒回:【家里还好吗?嫂子怎么说?】

林柏楠发去:【让我明天办住院,放弃参加比赛。】

卢文博传来:【对不起,我是不是闯祸了啊……】

林柏楠回答:【没有,给我点时间考虑。】

退出短信,五个未接来电纳入眼底,全都是林平尧打来的,林柏楠回拨过去,“哔”了没几秒,电话接通:“喂,楠楠?”

亲切的嗓音暖红了林柏楠的眼眶:“爸……”

难得听见儿子以一种近似“求关怀”的口吻喊自己,林平尧心里不是滋味,他没有指责林柏楠为何隐瞒病情,而是柔声安慰:“妈妈都跟我说了,照片也发我看了,不算太严重,别太担心。但是需要做清创手术,具体做几次视情况而定,得住院住个十天半个月,再慢慢养一段时间。”

林柏楠“嗯”了一声。

林平尧接着关切:“和妈妈吵架了?”

叹了口气,林柏楠的语气无比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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