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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追到柳树沟

 

柳树沟地处偏僻,方圆十几里地荒无人烟,就连孤魂野鬼都嫌弃荒凉不愿意来这里安家。

山坳深处有一座破破烂烂的土地庙,里面供奉着一尊面目斑驳的神像。

神像前侧卧着一个青衫男人,此时正翘着二郎腿,从地上捡起一个半青不熟的果子放进嘴里。

“嘶~”骞泽被酸得倒吸一口凉气,由奢入俭难啊,吃惯了崇明山上的奇珍异果,柳树沟这又酸又涩的野果还真是难以下咽。

那天他连夜逃离崇明山,至此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起初他还忐忑不安,担心为溪找上门来,后来发现自己多虑了。

那样高傲的鸟,恐怕永远也不想再看见自己了。

骞泽冷笑一声,把剩下的野果扔进嘴里,他是个懦夫。

上一世的教训太刻骨铭心,他再也不敢去爱上一个人。

那只鸟也是,爽就完事儿了,他们各取所需,干嘛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柳树沟环境恶劣,名贵的花树是活不下去的,只有漫山遍野的野花和叫不出名字的杂树,夏天还热闹些,到了冬天雪厚厚一层能没过人的大腿根,那时候万籁俱寂,什么都没有了。

他起初回来的时候各种不适应,甚至生出了下山的念头,现在倒好了许多,只是这副被喂得太饱的身体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就饥渴难耐,扰得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从前过惯了的日子,此时他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

“哥哥!哥哥!我回来啦……”

门外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喊叫声,骞泽回过神,漫不经心地起身走出去。

“回来做什么,这里哪有你的饭吃?”

他靠在摇摇欲坠的门板上,从上到下把外面的人打量了一遍。

身子壮了不少,脸上多了些肉,看来把自己养得不错。

“小野狗,我说过下了山就不要回来,更不准带外人来扰我清净,你不听话!”

骞泽板起脸说道,这是他从山脚下捡回来的小狗,喂了不少灵丹仙草,渐渐的化形成人。

这小野狗哪里都好就是吃得多,他养不起就胡乱编了个由头把它骗走,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骞泽轻飘飘一句话竟让小狗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哥哥我错了,我只是想求你救救佘七,你别生气。”

“旺财,站起来!”小狗精身旁的男人说道。

“可哥哥还没原谅我。”

男人大步上前想把小狗精拉起来,没想到小狗精怕骞泽怕得厉害,不仅没站起来反而扯着男人一起跪下。

骞泽眸光流转,看明白了俩人的关系,不由得多打量了男人几眼。

长相和气质倒是过得去,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富家子弟。

“这就是你在城里找的男人?小野狗,你的眼光可不怎么样。”

“他有名字,不准你叫他小野狗。”

骞泽笑了,这脾气可不怎么样,再说旺财是什么鬼名字,还不如小野狗好听。

“你叫什么名字?”骞泽问。

“李贺棠!”男人不卑不亢地答道。

骞泽转而看向其他人,目光落在地上一条半死不活的金色蟒蛇上。

“当初你下山的时候许诺,要带着多多的钱回来给我盖一座大大的土地庙,如今钱没见到一分,拖一条死蛇回来合适吗?”

旺财羞愧地把头埋在胸口,“佘七……不是死蛇,他还热着呢!”

“求哥哥救救佘七,他是一个好妖,不该就这么死了。”

骞泽走近瞥了一眼,开口道:“五百年修行尽毁,他的内丹被谁挖走了?”

听完这条蛇的遭遇,骞泽心头隐隐作痛,他眼底闪过一丝悲悯,嘴上却无情。

“蠢货一个,他自己都不在乎生死,救回来做什么?”

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原来是这般让人看不起。

突然一个满头黄毛的男人跪下说:“在乎的在乎的,佘七特意让我找旺财求助,说明他还想活,高人在上,求您发发慈悲救他一命。

骞泽看着齐刷刷跪成一排的人颇为无语。

“小野狗,你给他吃了灵丹?”

旺财点头,“只吃了一颗。”

骞泽看到这条蛇就想到了从前的自己,“罢了,一切皆是因果,把他交给我吧!”

救一条蛇精对骞泽来说不是难事,这些年为了炼制忘情丹他死皮赖脸找太上老君拜师,炼丹的技术三界之内也是数一数二的,一粒极品灵丹足矣保住它的性命。

骞泽大方地往那条蛇嘴里塞了七八粒灵丹,然后施法帮它吸收灵力。

片刻后,骞泽推开门走出去,就见门前的空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盒,花花绿绿,看得人眼花缭乱。

那个叫李贺棠的男人这次倒是积极,立刻上前说道:“刚才是我不知礼数冒犯了哥哥,初次见面不知您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些。”

骞泽偷偷扫视了几眼那些东西,嘴上却轻哼道:“我向来不喜红尘俗物。”

无视李贺棠难看的脸色,他伸出手,一条十厘米长的黄色小蛇安静地趴在他的掌心。

“他元气大伤,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

佘七灵识尚在,强撑着抬起头在骞泽的掌心叩了叩,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骞泽却看也不看一眼,将他甩给旺财。

“行了,你们下山罢!”赶紧走吧,他好看看那些盒子里都是什么。

“我们开了一夜的车,哥哥让我们留一晚行不行?”黄毛开口求道。

黄毛身边的男人也附和:“是啊哥哥,天马上就黑了,现在走也不安全。”

李贺棠:“哥哥如不嫌弃,我愿出资重修土地庙。”

旺财:“哥哥……”

“住口!”

骞泽脑袋嗡嗡的,一个个跟母鸡似的就知道咯咯咯咯……

“只一晚,明日一早你们就下山!”

骞泽甩着袖子离开,盘算着要是重修土地庙倒也不是不行……

……

山里气候多变,夜里便起了风。

四个人加一条蛇艰难地挤在小破庙里,骞泽轻轻叹了口气,设下结界挡住外面的大风。

从前他为情所困,时不时就会发脾气,用喜怒无常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是这只小野狗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们两个一起度过了无数个漫长而枯燥的日子……

现在想想他对这只小狗实在算不上多好,骞泽反思了片刻,飞身跃到树上。

月朗星稀,又是难熬的一夜……

突然,天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凤鸣,不再像之前那般动听,而是裹挟着愤怒和怨气,声声刺耳。

骞泽猛地抬头望去,只一眼整颗心便攒成一团,酸涩发胀。

为溪仍旧穿着那件红色的长袍,只是衣摆和袖子被刮破了,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耳畔,看起来有些狼狈。

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盯着他,眸光冰冷如寒霜,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冻结,宛如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修罗,令人不敢直视。

“你……来做什么?”

“为什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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