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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池璟昭起得早,黎漾则是下了晚自习还要在学校多学一会儿,路上的时间错开,在学校也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那晚最后,她在池璟昭赶她之前先一步出了房门,回到自己卧室站定,深吸气两秒,给池鼎嬴回过去电话,说池璟昭没事,而且自己已经转告他,让他回电话。

再接着手机摁灭放到桌子上,扭开床头台灯,爬上床接着刷自己的题。

题刷到一半,想起刚和池璟昭的对话,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之后强迫自己忘记,低头接着写题。

几天时间,两人不打照面,也完全没交流,这导致池璟昭连着两天没来上学,黎漾才觉出不对。

黎漾瞥了眼身旁的空座位,低头,状似不在意地问:“他怎么没来?”

周启水停了给身边两人科普高考政策的话,抓头发:“池璟昭生病了,我昨天去办公室,听到他给倩姐打电话。”

“生病?”黎漾手指刮了下书页,皱眉抬眼。

“对,发烧吧。”周启水没太在意。

黎漾哦了一声,垂眸。

课本往后翻了两下,想起来赵姨不在家,她女儿做手术,请假回老家了几天。

池鼎赢本来说给她和池璟昭请几天小时工,但高三课业紧张,无论是池璟昭还是她都不在家吃饭,请小时工的事情就搁置了下来。

所以现在应该是池璟昭自己在家。

早上出门时,池璟昭的房间门确实是关着的,现在想来可能是在养病。

不去医院吗?

想到这儿,黎漾晃了晃脑袋,拍自己的头,让自己回归手上的题,闲出毛病了才想要去管那个人。

晚上放学,黎漾拐了趟校医院,从综合楼出来,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药袋,觉得自己脑子真的是坏掉了。

可能是她吃过自己一个人在家生病,差点死掉的苦。

所以才对池璟昭屡次抱有恻隐之心。

清潭响应政府号召,从今年开始,各大学校都不补课,高三也有完整的周末,周五晚上下了晚自习就可以回家。

“池璟昭在家吗?”黎漾问李叔。

李叔打了下方向盘,没有任何停顿地回答:“在家。”

黎漾点奇怪,李叔在池家干了很久,但看起来貌似并不关心池璟昭是否生病。

前段时间的相处,李叔一直对池璟昭和她都恭敬和爱护有加,现在看来,那些表面的关心可能只是为了和“老板”搞好关系。

黎漾目光转向窗外,突然有点感叹,觉得先前电视里看的司机管家会对雇主有感情都是骗人的。

说到底,大家都是打工人。

晚饭她在学校食堂吃的,两荤两素的套菜才要十二块。

换了鞋提着药上楼,路过池璟昭的房间,她脚步顿了顿,但仅仅是片刻的停留,她便再次启步,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她还对一周前的那场深夜争吵耿耿于怀。

回到房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头发吹干扎了个松垮的丸子头,卷子从书包里掏出来,坐在桌前拧开台灯,专心致志开始刷题。

黎漾回来时池璟昭还在睡觉,他烧得浑浑噩噩,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去摸床头的水,虽说房间开着空调,但在生病这个节骨眼,从冰箱拿出不久的矿泉水,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凉。

但玻璃水杯已经被他打碎了两个。

撑着床起身不小心踩到碎片,脚跟上的割伤现在还在。

所以除了矿泉水,实在没有别的好选择。

池璟昭按着嗓子嗑了一声,胸腔震动,气管连着肺都疼。

手里的水放在床头,紧紧拧眉,翻身被子拉高,盖在自己头顶,遮住从窗帘处挤进来的光。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线,有种阴郁而妖异的美。

外面阴雨连绵,雨滴斜蹭过窗,亦或是砸向青石板,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

池璟昭右肩的旧伤又开始疼,耳朵嗡嗡作响,好久没有过的耳鸣有复发的迹象。

下午强迫自己睡了会儿,但半梦半醒睡得不熟,梦里是刺眼的强光和身体灼痛,灼伤般的疼痛,从肩头往下蔓延至手肘。

现在再闭眼,又回到了下午的梦。

被子掀开,他睁眼看天花板,胸前起伏,重重呼吸了两口。

床头的手机震了两下,池璟昭拿过来,屏幕的光线晃的他眼睛难受,因发烧而起的头痛再次伴随着轰炸般的耳鸣袭来。

重复几次吐息,终于稳住情绪。

消息划开,是他的舅舅段林。

精神科的医生,前两年接手过他的病。

段林在消息里让他近期再去复查一次,还问他最近情况怎么样。

升高一前的那个暑假,他短暂地住过一个月医院,后面虽然出院,但一直还在吃药。

一年前,病情好转,停了药。

池璟昭哑着嗓子发了条敷衍的语音过去。

页面切出去,视线下滑,扫到黎漾发过来的消息。

信息是一个小时前发的,语气很官方,只是问他是否生病,需不需要从医务室带点药回去。

池璟昭皱眉,和先前那次一样,想要抱她的冲动在这个时候涌上来。

他烦躁地拨了下头发,手机扔开,没回。

睡了一觉,再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池璟昭渴得不行,又实在不想喝凉水,撑着床起身,慢吞吞套了衣服,拧开床头灯。

灯光拧至最暗,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才从床边站起来。

下楼烧了水,拎着水壶再上来,意外的碰到黎漾。

女孩儿还是往常的装扮,头发被毛绒绒的发箍夹着,脸上是一副巨大的黑色镜框。

很显然,她也没有想到能碰到他。

表情惊讶,嘴巴都合不上。

两人沉默对视片刻。

黎漾借着走廊的灯光上下扫了眼前的人。

很明显的病态。

本想直接绕过他走的,但家里没有别人,就这么走掉,她实在良心不安。

对方到底是给自己提供食宿的人的儿子。

捏了捏手里的杯子,皱眉试探问:“你生病了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池璟昭没说话,只是盯着她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唇。

因为某些后遗症,他对人的触碰有两种完全相反的反应,一种是非常抵触,另一种是极端的想亲近。

后一种只在好几年前,他刚患病时,对他的父母出现过。

不过这些都没人知道,一直以来,知道他生病的只有他那个舅舅。

但眼下,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种极度渴望亲近的欲望,在黎漾身上出现了。

黎漾见他不说话,叹了口气,放弃和他交流。

“你等一下。”

她拿着杯子回屋,半分钟后再出来,右手拎了个塑料袋。

买都买了,不给他也是浪费。

她几步走上来,把东西塞进池璟昭怀里:“这里面有感冒药,退烧药,还有几种消炎的。”

给了药之后,两步退后,抬头,语气一般:“反正你自己看看,能吃就吃,不能就算了。”

话音落,看池璟昭还是没反应,只是侧靠在门框上,望着她。

黎漾略有点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略微思索,出于人道主义地好心问了句:“还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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