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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声,转身跑出屋子,用力把门关上。他的手在发抖,上锁上了好几遍才成功。他把钥匙放回阿爸阿妈房间,神色恍惚地坐在木梯上。

傍晚时分,穿着羽衣的呗麾们来了,敲锣打鼓地到了他家门前。

“太岁在此,闲人回避!”

老呗麾念着听不懂的经文,领着一众年轻呗麾进了依拉勒的屋子,又抬着担架走了出来。依拉勒被蒙上了白布,依力昂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

阿妈抹着眼泪问老呗麾:“依拉勒什么时候回家?”

老呗麾说:“等你家有了太岁的影子,依拉勒就回来了。”他忽然指了指木梯上的依力昂,“看好你们这个大的,太岁说他闯了屋,坏了规矩。”

阿爸阿妈突然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依力昂打了个激灵,转身跑上楼,把自己锁进房间。

阿妈在他门口说:“你弟弟回来之前你不许出门。”

回来?依拉勒已经死了,怎么还能回来?敲锣打鼓声远了,依力昂望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不止一次想起他在依拉勒房里看见的无头尸体。依力昂抹干净眼角的泪,背好包袱,爬出窗牖。他猴子似的跳上家门前的老树,顺着树干溜了下来,望着锣鼓声消失的方向跑去。

呗麾们进了祠堂,那是一处挂满布幡的吊脚楼,木头上长满了霉点子,恶心死了,依力昂最讨厌这个地方,很少来这里玩儿。祠堂关上了门,太阳落山,夜色昏黑,依力昂看不清楚他们在搞什么。他故技重施,爬上一棵歪脖子老树,顺着树梢跳进窗台。等他跳进窗台的时候,老呗麾从大门走出,却没有抬着依拉勒的担架,身后也没有跟着其他呗麾。

依力昂皱了皱眉,他们把依拉勒留在祠堂了?

依力昂悄没声儿地摸下二楼,只见周围燃满了烛台,蜡油淋淋沥沥往下淌。周遭无人,火光的正中央矗立着一个无头木人,躯干上雕满了繁复的花纹。无数黑毛霉菌栖息在那花纹中间,构成神秘又恐怖的图案。

依力昂四处张望,没有找到依拉勒的尸体。

“阿哥……好黑啊……”

他忽然听见依拉勒的呼喊,从那木人里幽幽飘出。

“我好疼。”

“阿哥,你在哪儿?”

“好黑……不要丢下我……”

火光的阴影里蓦然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依力昂看过去,悚然看见许多披着羽衣的无头人立在黑暗里。原来二楼不是没人,只是这些人站在阴影处,依力昂一开始没发现。更可怖的是,他们穿的衣裳,与那些呗麾穿的一模一样。依力昂吓疯了,转身往三楼逃,他爬上窗台,跃上歪脖子老树,溜下地面,头也不回地往山村外头奔去。

依拉勒,对不起。他一边哭,一边向着广大的密林奔跑。他那时还太小,在神秘的面前,他犹如爬行的蝼蚁。他选择了逃跑,奔入广袤无垠的细奴山脉,去寻找文明的所在。

他走了三天三夜,迷失在雨林之中,蚊虫叮得他满身是包。当他恍恍惚惚之时,似乎看见一个幼小的影子跟在他身后。他终于支持不住,跌下了山坡,脑袋磕在石头上。细奴山地质调查员发现了他,把他带回戛洒的医院。当他再次醒来,那恐怖的往事已经在脑海里模糊。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叫做什么什么昂。他被送进了福利院,由一对华裔夫妻收养,从此远赴海外,改名为霍昂。

他忘记了很多事,又天生心大,所以当他发现自己攒了四五天的内裤忽然洗得干干净净晾在庭院里,他从未多想,还以为是养母帮他洗了。他没写完的习题忽然完成了,他也没在意,还以为自己做了后忘了,尽管他习题全对考试却拿零分。至于床底的脚印、夜深人静时的椅子移动声、半夜开启的冰箱更没有被他放在心上。只有他敏感的养母总是抱怨,家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十八岁,他离家远行,奔赴遥远的亚洲小国边境。那里充斥着烈日高温,四处是光秃秃的褐色山脉和广袤的沙漠。他们的前哨基地位于山脉深处,他被编入一个六人战术小队,第二天这个六人小队莫名其妙成了七人小队,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队伍里多了一个安静又漂亮的男人。

霍昂终于想起了那天,突袭武装分子的任务计划失败,他们被围困在阿伯塔巴德山区等待救援。队里最后一个突击手被爆了头,脑花像豆腐渣似的糊了他一脸。

他抹了把脸,大喊:“一号二号突击手都死了!我们队没有突击手了!”

“你傻了!还有一个!”战友指着趴在后方散兵坑的一个人。

“谁?”霍昂一脸懵。

“依拉勒,”那人从散兵坑里探出头来,琥珀色眼眸亮如星星,“我叫依拉勒。”

他看着依拉勒,觉得这个男人眼熟,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他们同生共死,在炮火连天的战场里艰难求生。当他们九死一生回到基地,他带依拉勒去了小镇酒吧,还征用了店主的房间。

“这样不好,我们……”依拉勒犹犹豫豫。

“有什么不好?”他笑得桀骜,“依拉勒,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乖,很招人疼?”

依拉勒垂下头,点了点脑袋。

他可怜兮兮的,霍昂不忍心动他了,于是转身穿衣服,说:“以后别老这样在我面前晃,搞得我总想欺负你。算了,今晚回基地睡。”

依拉勒拉住他衣襟,轻声说:“如果你以后去哪儿都带着我,我就同意。”

霍昂扭头看他,他神情认真,眸光如夜里的池水,眨呀眨。霍昂是个浪子,今后他要去哪儿,他自己都不确定。或许将来他会死在非洲的无名荒野,被路过的狮子啃断肚肠。又或许他会衣锦还乡,成为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他自己都没想好的事儿,又怎么向别人许下保证?可是望着这双眼睛,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没来由地开始疼痛。

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好,去哪儿都带着你。”

找回尸骨

霍昂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被麻绳绑住,嘴里还塞了臭烘烘的脏布。

沈铎见他清醒了,帮他解开绳索,取下脏布,说:“刚刚你被幻觉魇住了,又哭又叫,我们才把你绑起来。”

白念慈担忧地问:“你喊了很多次依拉勒,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霍昂摸了摸脸颊,泪水还挂在腮边,凉丝丝的。那些久远的记忆好像变成了大石头,死死压在心口,闷得他难以呼吸。是他背弃了承诺,把依拉勒一个人丢在那神秘恐怖的祭台。依拉勒向来胆小,小时候连蛾子都怕,每次都要他来驱赶,独自困在黑暗的木偶里,一定很害怕吧。可依拉勒竟然敢孤零零飘出山村,附在别人的躯壳里,行走千里万里,回到霍昂的身边。

霍昂抹了把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太岁村诡异的祭祀仪式说了一遍,尔后哑声说:“你们想办法离开吧,我要去找依拉勒。”

“你找到又能怎么样?他已经死了。”白念慈叹气。

沈铎也道:“这位先生,如果你还有半点儿脑子,现在就应该考虑离开。”

说实话,姜也也觉得该走了。夜晚深入太岁村的目的是救依拉勒,可现在依拉勒已经死亡,留在这儿没有意义。至于他妈,姜也原本觉得他妈很可能身陷险境,可现在看来她知道的东西远比他们多,肯定比他们安全。他们的确应该离开了。

霍昂却摇头,“我答应过依拉勒,要带他走。我已经食言过一次,不能食言第二次。”

他低头检查子弹,数量不多了,得省着点儿用。

“你打算去哪里找他?”姜也问。

霍昂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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