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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他很喜欢陶南风,也非常欣赏她的坚韧与强大,但他不愿意现在谈恋爱,只想先和她订下一份盟约,将来再挑明了谈恋爱、结婚。

陶南风的眼神太过冰冷,这让乔亚东有了挫败感,他垂头丧气地说道:“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思,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说完,他垮着肩准备出去。

“等一下!”陶南风叫住了他。

乔亚东眼睛一亮,蓦地转头,惊喜地看着她:“你,你愿意……”愿意和我心照不宣做一对心中有爱的恋人?愿意和我一起并肩前进走出农场?

一句话没说完,陶南风开口说话。

“你说过,革命事业高于一切!我们只是高中毕业生,现在谈恋爱为时过早。我们年青人肩负着发展农场、带领村民过上好日子的重任,现在动心思那就是思想堕落!是也不是?”

她的声音清冷中,似冬天雪化之时,自屋檐滴落的雪水与檐下青石相激,清脆中带着浓浓寒意。

乔亚东听到她这话,整个人顿时呆若木鸡。这话,是去年自己批评萧爱云时所说,当时把她说哭,还为此与陈志路打了一架。

脸上一阵热气蒸腾而上,乔亚东胀红着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她平时不说话之时,乔亚东总盼着她多说几个字。可现在字字似针,尖锐锋利,将他的自尊心刺得鲜血淋漓,他却盼着她闭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乔班长,请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对我说这些暧昧的话。”

说完最后一个字,陶南风推开堂屋大门,一股寒风卷着雪籽扑面而来。闻着雪的气息,陶南风嘴角微微上扬,清静,自在,多好。

作者有话说:

七十年代离婚需要单位开证明,而且会反复调解,只要有一方不愿意,拉扯的过程会很长,这是时代的特色。不过,陶教授已经与冯春娥母女划清界限,未来陶南风也将与父亲一起专注事业,日子越过越美。那些蝇营狗苟之辈终归是上不得台面,必将遭到唾弃与厌憎。

大屋顶

接下来的日子, 忙碌而充实。

陶守信教授为秀峰山农场做的规划图就挂在场部会议室,向北将陶教授反复交代的两件事牢牢记在心上。

第一,保护环境;

第二, 教育先行。

在那个缺衣少食的计划经济时代, 这两点规划理念显得十分珍贵。

五月,秀峰山磷矿正式开采,源源不断的磷矿被载重五吨的中卡运送到山下,再送往各地化肥厂。

一吨磷矿石的板车价为25元,还得按计划供应。

原本无人问津的穷农场, 突然变成香饽饽,附近的化肥厂采购员隔三岔五上山来谈合作。

磷矿农场面向南北坡社员招工, 附近村民纷纷而来, 每个月二十六块钱的工资收入,住得近、工作稳定、福利待遇好,哪个不想来?

只是有一点, 农场规模越来越大, 现有的小学满足不了需求。

以前的南北坡小学只有一个破旧的土砖房、一个小小操场、三个在编教师, 附近村民的孩子、农场子弟都在这里读书。孩子们1-3年级一个班、4、5年级各一个班, 总共就三个班。

小学一共三位老师, 李敏丽老师教语文、赵英杰老师教数学、孙原老师教音乐、美术、体育。

小学条件艰苦, 出行不方便, 没有公办老师愿意到这里来, 这三位老师都是从农场知青选拔出来的民办教师, 除每个月十六块钱知青补助之外, 由大队部另外发给他们五块钱民办教师津贴。

陶南风来到南北坡小学做调研, 看到孩子们一双双渴望的眼神, 听着大家的心愿, 心中升起浓浓的责任感。

“我想一个年级一个班,老师还得分开教。”

“我想教室装上玻璃,这样冬天就不会太冷。”

“我想要有一个大大的黑板,还有好多好多的粉笔。”

“我想在不积雨的大操场跑步、跳远、做操,举行运动会。”

……

带着这一份浓浓的责任感,陶南风坐在基建科办公室的专用绘图桌前,开始绘制建筑平面图。

现在农场虽然有了点钱,但并不富有,每一分每一毛都要花在刀刃上。

——原址扩建,原本的三间教室不够,向西加盖三间教室,最后一间教室向南扩出三米,做成一个大房间,用作下雨天的集体活动场所。

——另建食堂、厕所、教师办公室、会议室。

——操场全面整修,标准的四百米跑道、跳远用的沙坑、单杠、双杠、乒乓球台。

光是看着她描绘的平面图,就令基建科的人兴奋不已。

“我以前读的江城一小就是这样的!这个更漂亮。”

“我一直想要一间这么大的教室,下雨天也能上体育课。”

“这个l形的布局好,上厕所什么的也方便。”

“回廊结构好,又能遮阳又能挡雨。”

唯一提出质疑的,是杨先勇副场长。

他指着图纸上教室与办公室门外,那里有一条宽阔的走廓,皱眉道:“屋檐外挑两米八,不需要增设砖柱支撑吗?”

陶南风点点头:“我做了门字形屋架、加固处理,就是为了不做砖柱。砖柱遮挡视线,小朋友下课之后在走廊打打闹闹也容易磕磕碰碰。”

小学生活泼好动,一下课就会到教室外面玩耍。如果遇到天气不好,孩子们挤在走廊做游戏,跳绳、吊毛虫、挤油渣……这个时候就会嫌弃砖柱碍事。

吊毛虫是一种对抗游戏,两方人马对垒,一方手拉着手站成一排,另一方奔跑冲撞,如果将同学拉着的手撞开,就从对方阵营里拉走一个;如果没有撞开,那就输给对方一个。一来二去以人数多少定胜负。

挤油渣则模仿榨油时挤压菜籽饼的过程,冬天天冷,大家贴着墙壁站在一起,集体往中间挤,一边挤一边喊:“挤油渣、挤油渣……”被挤出去的同学笑着闹着再从边缘进攻,周而往复、其乐无穷。

想到自己在小学看到的游戏景象,陶南风嘴角渐渐上扬。

杨先勇却摇头表示不同意:“结构安全性呢?你这个设计太大胆!”

陶南风耐心解释:“这次改扩建工程我想做一点新的尝试,不会有问题的。”

杨先勇很不满意她的这个态度,推了推眼镜,虎着脸坐下来,拿出一张白纸开始计算,嘴里念念有词。

“你说没问题,没用!结构安全性得讲究科学性。你没有学过结构力学,我不怪你。这样吧,我来算给你看,从屋顶荷载开始计算起,你先跟着我学。”

陶南风将图纸画完,放下笔站在杨先勇身后,认真地看着他一点一点计算:风荷载、雨荷载、屋顶自重、安全系数、屋顶体系……

一个又一个专业术语从杨先勇嘴里蹦出来,陶南风的眼前似乎打开了一扇大门。

她对于结构安全的判断,源自于体内的“鼠性”。

这似乎是一种本能:什么安全、什么危险、什么需要支撑,她一望便知。可是,为什么会安全、什么情况下会有危险,为什么要进行支撑,她并不知道。

所谓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都是外行的时候还好,可是遇到真专家的时候,就会露怯。

计算完毕,杨先勇将白纸往陶南风面前一推:“看到没?最大出挑长度只能是两米一,超过这个数字就得设砖柱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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