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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他们手牵着手,走过顶色各异的小房子,漫坡遍野的虞美人,在晚霞亡佚之前来到海边。白浪如云,浮光跃金,赤红似烧的太阳淹进海岸线里,他的薄唇也倾覆而来。

深夜才回到罗马,他被叶澜拎着耳朵责骂,罚在院子里站一夜军姿。

“我找你们找疯了!”叶澜气得双颊泛起玫瑰红。热娜给盛凌薇找了新睡裙换上,埋怨地在她胳膊拧了拧,力度却轻。

叶恩弥贴墙站得笔直,神色依然不以为意:“怪我,我想去看比萨斜塔,非拉着薇薇一起。”

后来盛凌薇回想一生之后经历过最浪漫的事,其中之一就是那天和叶恩弥在托斯卡纳的艳阳下接吻。

他们经常一起看电影。

像那天一样冲动莽撞地踏入旅途,却是再没有过了。

那场别离之前,他们分享的最后一部电影,是在沈家地下的家庭放映室。

片尾字幕滚动之后,顶灯自动亮起。盛凌薇在他怀里扬起脸,意外发现他明明仍有笑意,黑眼睛却湿漉漉地闪亮着,有点潮润之意。

在他散漫而随意的形骸底下,叶恩弥其实是个感情劲烈的人,盛凌薇一直都知道。

那时候她只顾笑他:“不是吧叶恩弥,你这就看哭了?”

“谁哭了?我可没有……薇薇,就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

他的气息与体热那样清晰,喉腔的振动似乎也透过空气漫到身边,在皮肤之间尚有粘余。

盛凌薇摇头:“不能。你不觉得女主角特别傻么?她什么都有了,优渥的家世,美丽的容貌,门当户对又对她一往情深的未婚夫,还要抛下一切和穷小子私奔。”

他忽然用双手扳正她的脸,唇角微抿,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薇薇不愿意么。”

她面孔鲜润粉白,在顶灯照映下澄明剔透,几乎晃目。

盛凌薇心不在焉说:“要换作是我,永远不会愿意过那种生活。你不了解我么?我什么都要最好的。”

“哪怕他后来可以功成名就?”

“你看他们年轻时的故事,停在她抛下好生活去找他的时候。后面一大片空白里,经历了什么辛苦和曲折,谁都能想象得出。他应该先拥有一切,再回来娶她。”

“嗯,薇薇说的对。”

叶恩弥垂目看她,一双眼睛黑是黑,白是白,里头润着盛夏季节湿薄朦胧的雨色,叫人分辨不出情绪,很慢很慢重复了一遍,“……他应该先拥有一切,再回来娶她。”

那会儿他不再说话了,只是低头亲她。

此时此刻,盛凌薇看着车窗外伦敦黯然的鸽灰色街景,忽然明白了什么。

下意识翻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联系叶恩弥。

几经辗转,又觉得实在没有意义。

通讯录里找到他的名字,意外看到十几天前的通话记录。那天她胃病发作,叶恩弥打来电话,是沈恩知接听的。

她一直没太在意,以为说过两句,便挂断了。

手机上显示的通话时长,却足有二十分钟。

【??作者有话说】

本章提到的两部电影是《托斯卡纳艳阳下》和《恋恋笔记本》。

明天开始更新时间就……清晨五点吧。大家都要培养一个正常的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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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暗

◎嘴唇深红靡艳◎

盛凌薇不喜欢伦敦的雨, 多过北京。

伦敦的雨和任何地方都不一样。清晨淅沥下过一场,傍晚走入空气里,满身仍有潮湿黏余。

司机转了半天才找到门牌, 盛凌薇下车进院,入眼是疏落的竹石清潭, 在拥挤的伦敦辟出浓翠一点秋意。门口守着素衣淡颜的女孩, 引她到主厅就座。一方厚冷案台, 两把原色木椅, 组成一餐饭的定局。

想来宗笑是下定决心要聊点私密的事, 她安排的这个局,从主厨到侍酒师都是日本人。

食材依样端上板前,宗笑才姗姗来迟。

宗笑自小被送到洛杉矶读中学,后面又辗转美国多地, 靠家里捐实验室捐图书馆进了顶尖学府, 读一年书歇两年, 磨蹭着终于勉强拿下商科学位。她将大把时间花在各种平台的游戏和漫画展会上。如果她母亲不是各大顶奢品牌的vic, 恐怕以她的生活轨迹不太可能与盛凌薇产生交集。

一杯柚子清酒入喉,宗笑到底没忍住,开腔问:“薇薇,我一直想知道,你未婚夫和偶像……”

之前盛凌薇的工作重心主要放在海外,沈恩知的职务又比较敏感, 要见面只能等她回国。阴差阳错, 一直没机会和宗笑碰面。

直到那场生日聚会。

宗笑为人耿直爽快, 心里不装事儿。相识久了, 盛凌薇十分懂得要怎么应对她。

是以盛凌薇避重就轻, 把话题往别的方向轻巧一掰:“噢, 说起叶恩弥,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呀?”

宗笑的思路果然霎时被带偏:“我跟他啊,认识也有几年了,就是他手伤退役那会儿。我不是他老粉了嘛……”

那一年,叶恩弥缺席了国家注册电竞运动员的选拔,在疏于使用的社交媒体上,毫无征兆宣布退役。他当时所在豪门的俱乐部印证了他手伤的消息,一时之间圈内地动山摇。

“当时有人说他在场外跟粉丝起冲突,赔了不少钱,但是没人放证据,所以不知道是真是假。”宗笑说。

她那时还在美国读书,等着看偶像率队在西雅图的世界赛上再创辉煌。听闻退役传言,一时如同天崩地裂。宗笑是资深玩家,也是铁杆粉丝,当时特地飞回国,花钱托关系一路联络到俱乐部决策层,硬是找机会去训练室当面见到叶恩弥。

他当时术后刚拆了线,容色疲惫,倚在椅子上看陈霜整理他的个人物品,没留意有人闯进来。

宗笑也在原地怔了一瞬,她没想到叶恩弥本人会是那个样子的——那样消沉,低落,卫衣兜帽没戴,头颈深埋,隐约得见薄皮肤下青色的筋,蓝色的脉。

在她印象里,他向来是神采飞扬的世界冠军,难以理解怎么就陡然下坠,变得如此颓废,不由有点激动:“叶恩弥,你为什么要走啊?今年要是去西雅图,就是世界赛三连冠,那些西欧队伍以后再也不敢看不起国区……你可是我的偶像……”

似乎是被“偶像”这个大字眼狠砸了两下,叶恩弥总算有所动作,钝钝地把眼往上张,但宗笑仍没看清他晦暗的眼珠。

大约是因为训练室没开灯,又也许是因为他睫毛实在浓紧,重重往下坠成一片。

他的目光却很淡,捉也捉不住,慢慢从睫毛下面伸出来,将她从头到脚掂一掂。

“原来是粉丝啊。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叶恩弥嗓子哑得出奇,嘴角习惯性地扯了扯,那弧度实在很淡,根本称不上是笑意,“打不了了,你看。”

他抬起手,给宗笑看无名指上缝合的痕迹,告诉她自己的手指如今连最基本的弯曲活动也无法完成,钢板和钢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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