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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节

 

他在这乱世里挣扎求生, 在皇帝、祁王之间左右摇摆, 被疯帝压迫愚弄,被祁王虎视眈眈。

为了破局。

他数次想要拿下定州,获得修生养息的喘息时间,甚至不惜南下金州,以身犯险,在疯帝面前低头,只为给自己、给江县在这乱世里寻求一条生路。

可是,他一直在失败。

皇帝,祁王,倭人,蛮子,数方敌人恶狠狠地盯着他,随时都要展开凶猛的攻击,根本不给他一点应对时间。

陈庚年甚至会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紧迫感。

皇帝在逼迫他。

祁王在逼迫他。

倭人、蛮子同样也在逼迫他。

甚至——

富春、徐焕、江县的百姓,无数来投奔的流民,也在眼含期待的逼迫他。

不同的是,敌人的逼迫,是想要弄死他,掠夺他的财富和武器。

属下,臣民们逼迫他,是想要他起兵上位,为天下万民创建一个太平盛世。

敌人的逼迫让他愤怒、憋屈。

自己人的逼迫让他无措、忐忑,怀疑自己无法担起重担。

站在这两方人中间的陈庚年其实是有些茫然的。

作为一个计划通,作为一个事事都要有规划的人,从接下系统那个占据天祝山,参与进祁王和皇帝争斗的任务当中以后,他就短暂的丢失了自我。

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要做什么。

作为一个和平年代的现代人,他反对战争,更厌恶战争。

他喜欢做江县县令,陪同县区里的百姓一起成长,一起建设家园,一起过好日子。

但生逢乱世,身不由已。

他既不想愚忠皇帝,又不想放弃江县去做什么大汗。

这两条相对简单的路被否定后,就只能咬牙去走一条更艰难,甚至没有目标的路。

直到数次被迫带兵征战,直到江县越来越危险,直到他艰难挣扎想要拿下定州,却数次又被赶回县区。

蛮子破关而入,凉州遭遇危机,接着十几万大军杀来江县——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创建的美好家园被毁掉。

一夜战火后的那个清晨,无数江县人都眼眶含泪。

但陈庚年只会比他们更心痛。

厌恶战争的人,最后反却遭遇战争磋磨。

凭什么呢?

于是他向江县百姓们说出了那句话:唯有战争,才能结束战争,唯有胜利,才能取得胜利。

为结束战争而战争,为取得胜利而战争。

他做县令的时候,把江县治理的那么好,百姓那么喜欢他。

那——其实整个大晋,也无非就是个‘大号江县’而已,对吧?

结束战乱,重整乱世,平息一切战火,然后不去怀疑自己能不能真的去担任皇帝的职位,为天下万民负责。

因为至少他得为江县的百姓负责,给他们创建一个不会随时被覆灭的美好家园。

他鼓励江县的百姓走出去,去建设乱世,去感受一下,外面这乱世有多欢迎江县人。

县太爷那番掷地有声的话,给了无数江县人重拾信念的力量。

但其实那番话,也是陈庚年在心底悄悄鼓励自己。

于是,他毅然带兵走出江县。

凉州、定州先后为他挂起旗帜,娄献,凉州军,林景福,应卓,定州军,都在因为他的到来而振奋。

甚至强行破开永州城门,路过永州的时候,都有无数百姓在为他欢呼。

说实话,陈庚年很感动。

也有那么一点点小得意。

啊,原来我这么受欢迎的吗?

就……怪不好意思的。

被迫迎敌,护着江县,和各路敌人厮杀的时候,陈庚年心里只有憋闷。

然而等真正走出江县以后,分明是在作战,在一路疲惫追杀敌人,在复仇。可随着这一路所到之处人人欢呼相迎,怒火和憋闷悄然消弭,胸腔里只剩下感动与暖意。

江县没了,但外面处处都是江县。

于是陈庚年清醒过来,终于再次找到了自己该要走的路。

他要登基,要做皇帝,他要这天下海晏河清,万象生平。

更重要的是——

他不能再这样‘被迫’下去,被一群属下臣民期许,被敌人觊觎打压。

他得主动反击,去抗争,去厮杀。

因为他是皇帝。

他可以暂时迷失自我,可以被迫接受打压,可以忐忑自我怀疑,但,他必须坚定且执拗,主动迈出成为皇帝的第一步,主动向压迫自己的敌人挥出第一刀。

这是皇帝的品格。

陈庚年没有做过皇帝的经验,纯小白。

但他觉得,既然要做皇帝,那怎么也得先把原来的皇帝刀了吧?

于是,他触发了系统升级的最高隐藏支线任务,弑君。

也为自己找到了通向至高皇位的路。

这一路走来,陈庚年受到最大的憋屈,最狠的压迫,都来自于金州的疯帝。

杀了疯帝,掀开这张罩着他的、无形的、被压迫到喘不过气的网——

以旧皇肮脏、腐烂的血,为新皇的荣耀加冕。

-

这一夜。

江县的一万五千余精锐骑兵,在金州附近的一处荒林里安营扎寨休息。

外面整个乱世纷纷扰扰,都在为这支‘陈家军’的凶悍而震颤。

毫不夸张的说,陈庚年,和他的陈家军,就此一战成名。

今后的乱世,绝对会有陈庚年一个位置。

任何试图要觊觎他的人,都得先想一想这十七万大军的凄惨下场。

但且不管外面怎么议论,江县的士兵只想休息。

数天追杀作战,实在太疲惫了。

随着夜色落幕,周围一片漆黑,唯有营帐外面的篝火随风轻颤。

偶尔有江县的巡逻兵,小心在营地外巡视。

军营里此起彼伏的鼾声一片。

但在主营帐里,一帮兄弟谁都没睡。

激动的。

“就这?”

裴宝来翻看着手里的奏折,那是一封定州同知林景福写的,记录当时陈庚年在定州如何抗疫的奏折。

翻来覆去看,也没什么特别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奏折上面画着一朵漂亮、绚丽的红花。

先前陈庚年说,自己在金州认识一个老头,或许能帮忙打开金州城门,放他们进去。

裴宝来等人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后来激动的脸色通红。

因为庚年哥说的那个‘老头’,竟然是当朝首辅徐亨!

兄弟们惊呆了。

不得不说,陈庚年还挺‘招老头’的。

从富春,到苏图,到金州书院的老院长,再到现在的老首辅,这帮老头,都毫不掩饰对他的喜欢。

可,陈庚年用于联络徐亨的信件,上面什么有效内容都没有,唯有这一张普普通通的奏折。

也难怪兄弟们一头雾水。

“就这,悄悄送去金州驿站吧,就说是递给内阁的折子,不会有人敢耽搁的。”

陈庚年笑着把那折子拿回来,先用火漆封住,再仔细包一层布,似乎是为了怕折子露出来,又用一个铁钩子,把布牢牢勾紧。

按照兄弟们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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